(迷信类2)
駱文忠平石達開之童謠
粵寇石達開之擾四川也,朝命兩湖總督駱文忠公秉章督師援勦。穆宗登極,調文忠督四川。時方攜湘兵隨征,而以記名道黃忠壯公醇熙、記名按察使蕭壯果公啟江分統之。忠壯、壯果先後陣亡。文忠率所部以同治壬戌四月擒達開於紫打,蜀亂始平。先是,蜀中謠云:「四川地土薄,硝磺用不著。若要太平時,除非馬生角。」「蕭」俗書作「肖」,蕭、黃同勦石逆,猶加二字於「石」旁也。治賊無效,故曰用不著。「角」「各」音近,馬生角,「馬」旁「各」字,指文忠之姓也。
京師多童謠
光緒乙酉、丙戌間,京師多童謠。時侍郎王文錦密陳於兩宮,謂將有西狩之兆。文錦固夙精天文家言也,且請移蹕西苑以禳之,遂詔修儀鸞殿而遷居焉。然庚子之變,文錦已前死,不及見矣。
石碑迴文詩
寶山石甕者,東莞八景之一也。在東莞常平鄉,距寶山三里,有地名胡口澗。宣統朝,築廣九鐵路,道此,鑿山,發見石碑。碑有文,每行十字。文云:「道本無涯際人愈好愈奇,人思維繫入扣算要知除,有邊日期口急須莫佛金,處半隄木金水合改子丹,據字垂大願人火人還九,憑會柳誓嘻笑八也西轉,證赴楊洪嘻笑九把方為,引華著刦齊同九刀八立,少中趙歸璧完乃提面妙,移來濟船免巽離眼著玄,不點半字上會同合丁機。」
掘地者以碑送邑署,有研究之者得其讀法,蓋螺旋文之六字詩也。每句末一字,與下句連成,讀末一字之半。茲譯其語如下:
大道本無涯際,示人愈好愈奇。可知金丹九轉,專為五妙玄機。幾個合同會上,一字半點不移。多少引證憑據,處處有人思維。絲絲入除扣算,莫要佛子還西。四方八面著根,艮離巽兌船濟。齊來中華赴會,二字半邊日期。其口急急莫改,文人也把刀提。是乃完璧歸趙,甫著楊柳垂堤。是木金水合火,八八九九同齊。齊刼洪誓大願,原人笑笑嘻嘻。
其語似謠似讖,可解而不可解。然有釋之者曰:「五妙,謂漢、滿、蒙、回、藏五族也。合同會,謂三合會、同盟會也。中華,謂改帝國為中華民國。革命志士初在海外,至是乃相率而歸也。文人提刀,謂宣統辛亥革命,從軍者多文人也。完璧歸趙,謂隆裕后率宣統帝以政權還之漢族也。」
古讖應今事
古讖云「天羅地網」,上有電線,下有鐵道也。「一條路上來,一條路上去」,電車也,鐵道也。「只聽見說話,勿看見人」,電話、留聲機器也。「日行千里,夜走八百」,捷駛快車也。「自說自話」,演說家也。「讓你著天飛」,飛艇也。「順風耳朵」,無線電也。「高帽子」,朝冠也。「千里眼」,望遠鏡也。「放吸相」,放大照相也。「人舉人」,選舉也。「像煞是個人」,蠟人也。
天安門之讖
京師天安門,即明之承天門。李闖入京時,拔箭射「天」字不中,投弓大訽。左右慰之曰:「有天命者任自為。」李大怒,欲殺之。蓋其時本朝在滿洲,國號後金,年號天命,闖誤以為指本朝也。後果成讖語,故易「承天」為「天安」焉。
王亶望聯讖
順、康間,蘇妓有卿憐者,以色藝著稱。及笄,為浙撫王亶望所得,嬖之甚。繡闥中懸一聯曰:「色即是空空即色,卿須憐我我憐卿。」王後以貪敗,或謂為色空空色之讖也。
吹簫不用竹之讖
大兵入關,張獻忠為肅武親王豪格所殪。相傳獻忠曾於塔中拆出一碑,文曰:「造者余化龍,拆者張獻忠。吹蕭不用竹,一箭貫當胸。」獻忠覩之,恆不悅。一日,乘馬巡行,王望見之,援弧一發,獻忠應聲而落,其徒亟奔救,死矣。人始悟所謂「吹簫不用竹者」,蓋肅武親王之「肅」也。
廿釐錢之讖
康熙時鑄錢,輪廓最闊,質純而肉好。時沿用順治圜法,其背右刊滿文,左刊漢文。文為地名,錢為某地所鑄,即刊某地名一字於背。如江蘇為蘇字,省名也;宣化為宣字,府名也。雍正以後,始全用滿文。其後,民間有集其錢以為廿釐錢者。蓋錢背有漢文地名,而其數最多者,厥惟康熙時,都凡二十種。復次其文,綴為五言四句,以音韻諧之,曰:「同福臨東江,宣原蘇薊昌,寧河南廣浙,臺桂陝雲漳。」有以第一句之「福臨」,謂指開國而言者,蓋此二字為世祖御名也。第二句首以「宣」字,隱指國運至宣統而終。第三句有「河南」二字,第四句終以「漳」字,為隆裕后率宣統帝退位以組織政府,全權授與袁世凱,為其興於河南漳水之兆也。
王用和字讖
王鼎,字用和,丹麓子。器度端重,聰慧性成。喜讀書,師與講習,便了了,行文亦時露新穎。八歲學吟詩,有「無情風雨過,花落不成春」之句。客有談及紅顏薄命者,則舉《大學》集注中「夭夭,少好貌」一語為證,以為「夭」字讀作上聲,即殀義也。十二歲即殤,識者謂為讖焉。
丁飛濤詩讖
少年詩必避蕭瑟語,丁飛濤儀部澎嘗詠蝶云:「愛爾飄揚意,依人冉冉飛。高低惜芳草,浩蕩弄春暉。有夢長為客,無家尚憶歸。故園風物變,楊柳未應稀。」五六二句,羣歎其有神采。柴紹炳見之,愀然曰:「飛濤少年登第,風雲路闊,忽作此酸楚語,當非佳祥。」已而果被謫出塞。久之歸里,故宅已售之他人,百物更變,惟垂柳數株,翳綠如昔,人謂為詩讖也。
田玉娥詩讖
童筠,山陰人。遊毛西河之門,工詩文。幼聘姑女田玉娥,未婚,而童以事北上。田送之,詩曰:「錢塘相送遠,過此是杭州。月杵舂鄉夢,霜砧搗客愁。渡頭千樹老,江上一帆秋。無限臨歧意,東西水自流。」後童竟不歸,田亦夭亡。
賀希白語讖
獲嘉賀希白孝廉行素,於康熙甲辰下第歸,乃搜家藏廿一史、十三經暨諸子百氏之書,羅列几案,寢饋其中,嘗累數日不出。乙巳夏,避暑城東亦在園,偶感風露,急入城,遂歿。月前,忽書於壁曰:「出生平所讀書,再一披閱,與之作別。」不謂遂成語讖也。生平嗜讀,卒用以老。嘗自言人當多識古賢豪行事,稍知趨向,庶不汩沒流俗。
尚之信字讖
康熙丙辰二月,尚之信約眾謀逆,送偽印於吳三桂,自稱暫管輔德將軍。丁巳五月,反正歸朝,自稱暫管平南親王。識者謂其前後兩銜,俱以「暫」字冠首,於義為斬頭,禍形已兆矣。
高宗詩讖
乾隆庚辰,高宗親製《歲朝圖》,御題詩有「榑木初輝少海紅」句。又識云:「庚辰元旦試筆,得長律二首,書之幀端,以迓新韶嘉慶。」是年十月,仁宗誕生,於是「少海初輝」句已成佳讖。迨乙卯正位青宮,丙辰內禪受璽,兩字紀元,適名嘉慶,可謂巧矣。
癡和尚語讖
癡和尚,不知所從來,或云沈姓,或云孫姓。冬夏一衲,與人言,無莊語,間且謾罵,然事後多奇驗。不飲酒,惟好食肉,無多寡皆盡。張大木耽禪悅,多方外交,樂與晉接。時聖祖春秋高,理密親王再廢,主鬯未卜,意和尚前知,作禪語探之曰:「佛將成道,誰能受衣盋者?」瞪目曰:「何問為!衣盋久已付汝。」未幾,世宗登極,計其時,御名已藏正大光明殿扁後矣。
王少宰母蔣太君尤重之,供養宅中。一日忽曰:「今夕我欲臥太夫人床上。」告之,太夫人曰:「和尚放顛,必有所為。」即遷別室,讓榻與之。夜半,棟折榱崩,舉室驚起。太夫人曰:「吾有壓厄,和尚感我恩,故以身代。」方搶攘間,和尚從瓦礫堆中闖然出曰:「誰作惡劇,妬我臥此,竟拆屋去矣。我夢未醒,無已,當另覓一覺耳。」
和尚旋居松江西林寺之萬佛閣,衲外無他物,惟挾一竹笥,緘之甚固,每出,必告常住曰:「慎視我篋,勿私啟。」後有一遊方僧來,聞其語,竊發之,僅一敝袱,包一小狗,目尚未瞬,似初出腹,急緘之。和尚歸,即怒罵曰:「戒若等勿啟,今違之,此地不可居矣。」即躍秀野橋湍流中。視之,死矣。三日不流,亦不仆,第四日不知所在。復啟笥審之,并小狗亦渺。羣謂狗乃畜生道中得悟者也。
黃仲則詩讖
武進黃仲則少尹景仁,風儀俊爽,秀冠江東,客死安邑。人傳其過平遙絕句云:「疑是晉卿靈未泯,九原風雨逐人來。」詞雖警絕,信為詩讖。
董耕雲畫讖
董耕雲,名椿,為青浦五峯太史之子。工畫山水,及入都,又受其宗人文恭公誥之指,授藝益進。纂修四庫館書成,議敘,得縣尉,分發陝西。旋署某縣事,卒於官。生平酷愛三秦風景,楮墨間時及之,不意竟終於陝,人謂為畫讖也。
洪稚存字讖
洪稚存太史亮吉遣戍時,一日,自巴里坤赴伊犂,行至一地,馬忽掣韁奔逸,從削崖陡下,雙輪齊覆,轅馬壓身幾死。歷一小時許,始遇救得甦。及抵前汛,問失事處地名,則蘇吉也。歎曰:「落鳳、柏人,類皆前定,乃竟不爽如此。」
趙雲崧口頭讖
趙雲崧觀察翼與洪稚存生同里,長同官京師,晚年同致仕。歸陽湖,居密邇,朝夕過從,固極相得也。趙嘗戲語洪曰:「君他日當為吾誌墓。」洪曰:「如此,則君當早逝,待吾下筆。」趙笑曰:「遲余死,正以延君壽,反相促耶?」後洪果先卒。趙深悔失言,常舉以告人,謂為口頭讖。
江秋史碑讖
揚州江秋史侍御為安慶守恂子,乾隆庚子進士,博雅能詩,嗜古碑帖,凡周、秦、兩漢、魏、晉、六朝、唐、宋、元、明之金石文字,搜羅殆遍。乾隆壬子,金匱錢梅溪在京師,與之過從。時秋史方奉父諱,一日,以高二三寸許之青田石一塊,琢為漢碑式,極古雅,上刻云:「君諱德量,字量殊,江都人,太守君之元子也。舉進士,官御史。世精古文,金石竹素,靡不甄綜。乃於乾隆五十七年霜月之靈,刊茲嘉石,以傳億載」云云。其明年癸丑,秋史將服闋,卒於京師,知之者咸以為碑讖也。
失隆慶之讖
嘉慶丙辰,秦蓉莊都轉購得族人舊宅,曰寶仁堂。土中掘得一小碣,上有六字,曰:「得隆慶,失隆慶。」此屋蓋建於明隆慶初,至乾隆乙卯冬,始有成議,至嘉慶丙辰交價,故曰「失隆慶」也。
畢秋帆語讖
畢秋帆為兩湖總督八年,忽以事降山東巡撫,心轉喜之。未幾,復任兩湖,乃愀然不樂,謂人曰:「吾將終老於斯乎?」已而苗匪起事,領兵堵禦,歿於當陽。
紅羊刼讖
粵西某邑令賈某,在粵寇洪秀全家,搜獲邪教書二本,入教人名冊十九本,命書一張。洪生於嘉慶辛未八月十六日未時,未屬羊,正應紅羊刼之讖。
包裕詩讖
臨桂陳繼昌,初字哲臣,嘉慶癸酉以第一人舉於鄉,名守壡。 【 古文「叡」字。】 迨庚辰春,以夢更名繼昌,字蓮史。是科捷會狀,蓋三試皆元也。邑故因山為城,東北曰伏波門,有山曰伏波,山下有洞,瀕江,曰還珠。明正德丁卯,雲南按察司副使包裕有石刻詩云:「巖中石合狀元徵,此語分明自昔聞。巢鳳山鍾王世則,飛鸞峯毓趙觀文。應知奎聚開昌運,會見臚傳現慶雲。天子聖神賢哲出,廟廊繼步策華勛。」後注云:「伏波巖 【 即還珠洞。】 有石如柱,向離石二尺許,讖云:巖石連,出狀元。」陳大魁之歲,石果將連,蓋滴乳積漸黏屬也。陳名與字之四字,見於包詩後四句者凡三,亦奇。其初應童子試,縣府院試亦皆第一,時謂之大小三元。
道光宇宙之讖
陳蓮史應嘉慶庚辰科會狀時,其廷試策首頌揚處,有「道光宇宙」字,逾年而宣宗登極,紀元曰道光。
蔡二梅賦讖
蔡二梅上舍壽昌甫成童,以《白桃花賦》得名。旋貢太學,即往粵東尋親。比歸,而喬梓相繼殂。有一子,亦殀。二梅嘗自謂出牆枝開最先,其受風霜也早,花亦易隕。此言竟成讖語。
耆英字讖
耆英性豪侈,家有園,曰成趣。其廳事悉以奇石嵌壁,引水自屋角出,散注四隅,四時作瀑布聲。承塵皆名人詩畫,縱橫點綴。園有巨石,高可三丈,上鐫「介於石不終日」六字,為耆所自書,曰:「此石得之西城某王府,鐫資且數千金。」未旬日,耆即以《江寧條約》被譴。
咸豐年號之讖
粵寇洪秀全起事於廣西桂平縣之金田村,時道光庚戌之六月也。其後蔓延十六省,陷六百餘城,為禍甚烈。至同治朝始平,蓋歷十五年之久矣。當文宗即位改元咸豐之時,有童謠云:「一人一口起干戈,二主爭山打破頭。」
粵寇僭號之讖
咸豐壬子,江南鄉試題為「道之以政」一章。有某生於是科中式,其文收束處作頌揚體云:「行見德禮之化,聲教四訖。東西南北,來享來王;俊秀造選,汝為汝翼,稽首而上太平天子之頌也。」是時粵寇之難初萌,而彼中之國號、王號等字樣,均已一一見於文中。
同治年號之讖
穆宗登極,改元同治,雖僅御宇十三年,卒成中興之盛。當改元時,有紀其事之詩,中有云:「一國干戈淨,三台氣象新。」蓋上句指「同」字,下句指「治」也。
女字之讖
同治朝,太監安得海之至德州也,呵斥官吏,索供張無厭。其在舟中,品竹傳歌,連宵達旦,且敢陳設龍衣,招搖震炫,兩岸觀者如堵。及自泰安逮捕至省,有候補令何某伴送之,在逆旅中,按牙譜曲,讌飲甚歡,並言回京後當令超遷不次。又言曾求帝御書,帝書「女」字與之。「女」乃「安」字無頭,意者非佳讖耶,而不知即應於目前也。果不久而為丁文誠公寶楨奏請就地正法矣。
王濤賦讖
寶應王濤,幼聰慧,為文恆不起草。同治甲子中秋夕,挈奴掉舟遊射湖,月鏡當空,湖光如雪,酌酒臨流,興致閒適,婆娑月中,口哦所賦詩。奴忽見其行水上,如履平地,漸遠,不知所之,蓋已隨屈大夫游矣。其兄泓哭之慟。一日,檢遺篋,得《歸濤賦》一篇,中有曰:「喜溢流之茫洋,悲康衢之陂陀。追伍公於胥江,招屈子於汨羅。署陽侯而擊鼓,導洛女以放歌。路漫漫兮浩淼,天不旦兮奈何!」蓋早為之讖矣。
館會閒雲之讖
京師有松江會館,在前門外大蔣家胡同,初名雲閒會館。道、咸以來之僦居其中者,自鄉會試士子外,類皆閒曹旅宦、寄居眷屬。或曰:「雲閒會館四字,逆讀之,則為館會閒雲,殆皆無心出岫之閒雲乎?」因改「雲閒」為「松江」。自是不十載,即稍稍有致身通顯著矣。
楊叔嶠聯語詩鐘之讖
楊叔嶠京卿銳為光緒戊戌被難六君子之一。初以其兄病歿京師,北上運匶,因與康廣仁等五人讅,後遂及於難。其所居大門有聯曰:「月中漸見山河影,天上新承雨露恩。」上句為宋蘇東坡《八月十三玩月》詩,「漸」字乃三點水加一「斬」字,而楊竟於八月十三日棄市。
叔嶠初官內閣侍讀,嘗與同僚結社,為詩鐘。一日,以鶴膝格詠「來」「霸」二字。叔嶠得句云:「抽刃我思來叔壯,拔山人笑霸王愚。」其後戊戌之難,上下兩句皆應,殆語讖也。
林暾谷詩讖
侯官林暾谷京卿旭為光緒戊戌被難六君子之一。初頗事冶游,歡場中時有身世之感,有《與陳石遺丈大興里飲罷過宿有歎》詩云:「往日矜夸一任謾,遠來共醉事殊難。高樓罷酒天初雨,短榻挑燈夜向闌。流落傾城同一歎,忖量終歲得多歡。此懷恐逐晨鐘盡,留遣回腸報答看。」是夜座中所述,矜奇俶詭,足悽斷也。又有《戊戌元日江亭即事》云:「倚闌雲起亂鴉呼,黯黯西山望未無。乍入闇虛催夕景,還連風色落平蕪。主憂避殿當元日,臣職操兵見嗇夫。如我閒官神所笑,何祥欲問自疑迂。」此以是年元旦日蝕,偕友詣江亭觀音大士問籤而作。相傳籤詩中有「巴蜀湘閩」等字,含有四章京被禍語意,當時固不覺。而詩中「主憂避殿」、「臣職操兵」各語,詩讖分明,已見圍攻頤和園、孝欽后訓政、德宗禁處瀛臺諸兆矣。又《直夜》云:「鳳城六月微涼夜,省宿無眠思欲殫。月轉觚棱成曙色,風搖燭影作清寒。依違難述平生好,寂寞差欣咎眚寬。身鎖千門心萬里,清輝為照倚闌干。」呈《太姨丈》云:「聞命書思既竭才,池亭起早獨徘徊。寒生曉夢知方雨,雷轉秋陰喜漸開。救偽未妨行督責,乘時自合仗雄才。先生平日吾師事,試問如何區畫來?」此二詩,為參與新政時所作,去被逮不及十日,暾谷為章京纔十日而難作也。詩意清悽,似《雲栖謁蓮池大師塔》之作,而踧踖不寧處過之,曰「無眠」,曰「思欲殫」,曰「依違」,曰「差欣咎眚寬」,曰「既竭力」,曰「猶徘徊」,曰「如何區畫」,其自知力小任重,自憂自危者至,而終不得脫也。「身鎖」二句思其婦,「寒生」二句尚望事機可轉。言為心聲,哀哉!
李連櫻之讖
京師某園有李樹一,與櫻樹相隔尋丈,忽枝幹交插,兩樹合抱。都人呼之曰李連櫻,咸謂若不斬此,國無太平之日。未幾,而遂有權閹李蓮英用事矣。
王上有白之讖
醇賢親王墓近萬壽山,山勢環抱,墓如坐椅中,泉水繞前,後有銀杏樹兩株,高矗如蓋。俗謂銀杏為白果,或造讖語曰:「王上有白,乃皇字也,當數世為天子。」時光緒戊戌,孝欽后正以圍頤和園事惡德宗,聆此言,思有以破壞之,遣人督木工鋸銀杏,其中多蛇,悉被傷毀。旋有一蛇出,長尺許,金色紅頭,又有一稍大,亦紅頭,均昂然不動。焚香祝之,始去。至庚子,拳亂作,其人固頭戴紅巾,而口誦符咒者也。
紅燈照之讖
自光緒甲午中日之役後,某邑北鄉濬河獲殘碑一,字漫漶不可辨,惟二十字可讀,文曰:「這苦不算苦,二四加一五。紅燈照滿街,那時纔算苦。」至庚子,拳匪作亂,其徒黨有女子曰紅燈照者出,乃始悟為讖也。
徐小雲語讖
光緒庚子春,海鹽徐小雲尚書與錢塘汪柳門侍郎鳴鑾同在朝。侍郎一日與尚書宴飲,談及時事,輟箸太息,謂將決意告退,當避暑於西湖。並述且過「子游子」「棄甲曳兵而」二句,蓋謂過夏即走也。洎八月,拳匪難作,尚書被誅,而讖應矣。
劉可毅名讖
武進劉葆楨檢討可毅,光緒戊子會元,於會試前自更此名,同人莫之知也。及榜發首捷,報錄至青廠武陽會館,館人曰:「吾武陽無此劉可殺也。」由是人輒以可殺戲呼之,劉每忽忽不樂,常攬鏡自照曰:「吾名詎真成讖耶?」庚子拳匪亂作,葆楨先已出京,俄復折回,亂後,蹤跡杳如,傳聞於通州遇害矣。
張文襄語讖
張文襄枋政時,一日以尚未叫起,在退值室閒坐。某親王曰:「我今日手甚冷。」文襄曰:「王爺手冷,即應烘。」 【 「烘」與「薨」同音。】 王猶不知其為戲語也。一章京適以白事入內,聞而微笑,王頓悟曰:「我命值班蘇拉取一火盆來,大家烘,可好?」文襄曰:「我不烘。」王笑曰:「中堂年高,自然讓中堂先烘。」文襄果於是年薨,成讖語矣。
陋室銘之讖
唐劉禹錫任和州刺史,作《陋室銘》。光緒季年,德馨 【 此與撫江西之德馨為二人。】 牧和州,其名與《陋室銘》中語恰合。
馬薦葵詩讖
馬照臨,字薦葵,性倜儻,嗜吟詠。某年冬,應郡試,居淝城甚久。一夕,詣包孝肅祠坐月,得句云:「浩氣空隨流水去,娟娟寒月照何人?」次日,攜稿呈其師。師見之,驚曰:「子其欲騎長鯨以追青蓮乎?何敗興乃爾!」立命筆,易「空隨」為「不隨」。薦葵猶作豪語以應之曰:「信如是,某之願也。」未幾,試畢歸,渡巢湖,中流遇風,舟覆,果落水死,此詩讖也。
金川門碑讖
江寧金川門歷久閉塞,粵寇未亂時,將軍某曾一開之,旋閉塞如故。光緒戊申,端忠愍開府兩江,倡築寧省鐵路,由此門以達督署。闢門後,在門外開溝築路,濬泥至七尺許,發現石碑,四旁剝蝕,長可六尺,闊四尺。諦視之,石有二,上下對合。匠人以鐵鑱劈開,下方石面刊有隸字云:「此路變成鐵,大清江山滅。」旁有「諸葛武侯書」五字。時南匯黃芷安在旁親睹之,同觀者皆愕然。或以省垣龐雜之地,易起謠言,遂舁入督署祕其事。
宣統年號之讖
宣統帝嗣位,年號既定,有引以為憂者,曰:「日宣三德,曆算三統,皆暗含『三』字。日月星為三光,『光』字下似『九』字,三三為九。且『統』字偏旁之『充』,遠視之幾與『色』字相類。今之天下,危機四伏,窺竊神器者所在皆有,統治全國之期,恐至三年而將不臘也。」
城門名讖
京師於元為上都,明與國朝因之。或於正東西三門之命名,作一解云:「曰正陽,曰崇文,曰宣武,皆昔時舊稱。而元之亡也,年號至正,則為正門之占驗焉。明社之亡,年在崇禎。今者國祚之移,號曰宣統。蓋崇禎時以文臣庸闇而亡,宣統時以發難於武人而亡也。」
端忠愍詩讖
長白鍾子英郎中靈嘗客端忠愍幕,嘗為人言忠愍督兩江時,一日晝寢,夢中得句云:「天津橋上杜鵑嗁,嗁罷樓頭日已西。千載不消亡國恨,夢魂長繞蜀山陂。」一時不解所謂,忠愍亦自恐其不祥。及宣統辛亥秋蜀中亂事起,忠愍奉命入蜀,為亂兵所戕,詩乃成讖。子英又述忠愍之斷句,如「碧梧葉落天如洗,黃菊花殘雁始歸」,「驚心塞北新寒早,回首江南舊夢非」,「野花爛漫春三月,芳草芊綿貉一邱」,「天意蒼茫憑氣數,詩心哀怨誌溫柔」,多係蕭瑟之音,不類開府兼圻者之口脗。言為心聲,宜不得其死也。
陸文烈文讖
陸韜厂為陸文烈公鍾琦之子,光緒某年,蹈海死,文烈自為文以祭之,中有云:「汝與汝弟光熙書,謂汝處前日之苦境則生,處今日之樂境則死。汝真以我今日之境為樂境乎,抑恐汝父他日之死於樂境而故為是說乎?」宣統辛亥,革命事起,文烈果殉義於山西巡撫任所。
並頭花之兆
宮中所蒔之花,凡開並頭者,宮人羣以為瑞,相戒不折,以為得幸之兆。
尚書大學士之兆
進士釋褐,有授翰林院庶吉士者,必入庶常館肄習。到館日,人各持《尚書》一部、《大學》一部以進,由教習庶吉士以硃筆標月日於簡端,俾各挾以歸,若蒙童入塾受書狀,為將來得以尚書晉大學士之吉兆也。
王文簡詩兆
順治己亥,王文簡客京師,聽劉體仁吏部操琴,贈以詩云:「與君更作他年約,黃鵠山中訪戴行。」及壬寅,竟相遇於宋戴顒故居之京口黃鵠山,始悟前詩之兆。
旗竿被焚之兆
康熙甲寅二月,兩廣總督轅門前之旗竿,白晝飛火,忽焚其右,焦灼過半。是年孫延齡叛,竊踞桂林,大軍攻之,屢為所挫。
梅著花之兆
康熙己未,施愚山侍講家寄雲樓下之老梅,忽著花四枝,兩枝指城南,一枝指南隣,一枝向宅中。是年,愚山以少參政改侍講,同薦者,高詠則為其南隣,孫編修卓、茅編修薦馨則皆居城中也。詠,字阮懷。
包穀李樹蟾蜍之兆
西藏及苗匪邪教未起事之前,川中所種包穀,根下宛如人首,眉目畢具,李樹忽生刀豆。一日早起,成都北門忽閉不得開,視之,有大蟾蜍百萬填塞,日高始散。
潮過唯亭之兆
蘇州城東三十里,有唯亭鎮,海潮過此,預卜大魁,諺云:「潮過唯亭出狀元。」彭尚書芝庭居唯亭,門臨葑溪。雍正丁未,有人於溪頭罾上得一石首魚,魚為海產,蓋乘潮而至也。是年,彭果大魁天下。
蟲荒之兆
乾隆乙亥,江以南蟲荒,四府不登。其冬,蘇州葑門、盤門外紅燈四集,有人馬之聲。次年春,瘟疫大作,死者枕藉。
槐樹鵲巢之兆
每會試年,內閣大堂西槐樹,鵲結一巢,則中書得鼎甲一人。乾隆乙未,結數巢,狀元吳錫齡,榜眼汪鏞,探花沈清藻,會元嚴福,果皆由中書通籍。
福文襄死兆
福文襄王康安將薨前一日,發兵之際,大霧迷漫。王怒,命以槍礮轟之,頃刻霧開天朗,無纖雲點綴,空中震雷忽起,擊營前大石如粉。王不懌,次日遂薨。駐兵之地,名背子坡,前為打狗河。「背子」與「貝子」同音,王本命又屬戌也。
齊息園死兆
天台齊息園宗伯召南主講杭州敷文書院時,每當山雨欲來,雲氣滃起,必識其處。及霽,使僮往鋤之,輒得一石,上有古篆「雲」字,積久至盈篋。最後得一石,上有「天台丈人」四字,狀若雕刻。自此遂不復見,而齊亦不久歸道山矣。其後山長馬秋藥履泰課士,嘗以雲起石為題,令詠其事。
蔣礪堂重至會經堂之兆
蔣礪堂相國以乾隆戊戌入泮,時方十齡。後入翰林,道光乙酉大拜。偶於舊簏檢得童試卷之浮簽,有「蔣攸銛,年十歲,廂藍旗金文淵佐領下,身小,面白無鬚,習《易經》,坐東文場餘字第二號」三十三字。此號在聚奎堂後會經堂席舍中也。次年丙戌,典試禮闈,復至會經堂。此紙之出,若為之先兆。相國因令順天學官將是年滿洲、蒙古、漢軍入泮諸生姓名注明旗籍,彙為一冊,裝池而什襲之,而乞曹盧英諸相題以詩。
雪中榴開之兆
寶應卞頌臣制軍寶第,幼年讀書於南門城樓,早出暮歸,率以為常。城樓有寺曰觀音樓。老僧湛圖憐其貧,時啗以虀粥。太夫人貰屋城隅,紡績以佐中饋,又為人澣衣。庭側有石榴一株,久不著花,是年冬,嚴寒,積雪旬日,忽絳英照人,則石榴花吐豔也。里人大駭,以為不祥,制軍亦竊竊憂之。太夫人顧而笑曰:「吾家衰落,至汝輩而已極,縱有不祥,更無有不祥如今日者。吾聞土旺則木滋榮,意者汝將光大門閭乎?」次年,制軍舉於鄉。及貴,太夫人特命於里第建一廳,顏曰榴瑞堂,以示不忘。
早立登基之兆
咸豐癸丑三月,粵寇破揚州,將北窺淮海,東竄裏下河一帶。淮安、山陽、鹽城之民倡以棗、栗、燈籠、雞子犒寇,蓋寓「早立登基」之意以諛之也。
烽烟太平之兆
江寧城中火星廟有鐵鑪一座,上有「烽烟太平」四字。粵寇洪秀全據江寧時,侈為祥瑞,令數百人舁之,徧行城中,然後取以入府。
伐椒之兆
寶應城東門有屋一區,故劉氏產也。王文勤公凱泰幼時讀書其家,偶食椒,見其青葱可愛,因以一枝插地上曰:「若吾他年讀書有成,則此枝當活。」閱三十餘年,高過屋檐。文勤以道光丙午登賢書,庚戌成進士,同治時由編修擢浙臬,俄移粵藩,遂遷閩撫,而此屋亦為其所有,其樹更盛。久之,或言椒不留子,苞一啟,子即墮落,恐不利於子孫,乃議伐之。其次媳為俞曲園之長女,力阻之,不可。未及二年,文勤自臺灣歸,卒於福州,妻劉夫人則先文勤二月而卒。
豬頭落地之兆
富陽宋紹唐,乾隆時富人也,僕從以百計。至光緒初,其宅附近屠肆之架,所懸豬頭忽落地,跳而行。市人逐之,亦不顧,直入徐門而止。於是徐姓衰落,今且饔飧不繼矣。
留辮之兆
吳興有廖北江者,曾游學日本。瀕行,翦髮辮以與妻,謂可作紀念。既二年,以肺疾死於醫院。院中人懼傳染,火葬之。其友揣其遺篋及臨終之函以歸。妻痛甚,取衣冠與遺髮,招魂葬之,人稱之為髮塚。廖喜讀鄞人周齊曾囊雲《髮塚銘》,其文為乾隆時鈔本,鄞志中亦載之,第起訖不完,廖嘗就皇父鵬九架上所藏舊本鈔之。死後,或檢其遺篋,則此文尚存,且有文書後,中有云:「斬除煩惱絲,笑我亦髠頂。」是語竟成讖也。
秦聲之兆
內廷向演崑曲,光緒時則尚秦聲,即梆子腔也,說者知有六飛西幸之事矣。
帝王樹之兆
京西有潭柘寺,中有銀杏一株,數百年物也,俗以帝王樹呼之。每易一朝,則生一幹。咸豐時所生者,為旁簷所礙,止而不長。同治時所生者,忽為大風吹折其梢。旋於折梢之一幹旁,復生一枝一幹,兩歧並出,適符光緒、宣統兩朝入繼大統之兆。
失街亭洪羊洞碰碑之兆
宣統辛亥八月十九日武昌兵變,翌日,都人始知之。而西安市場某戲園,適於二十、二十一、二十二三日,邀譚鑫培至園奏技,觀客雲集,後至者不得座,雜立人叢中,闐咽無容足地。其所演劇目為《失街亭》、《洪羊洞》、《碰碑》。或曰:「此非佳兆也。」
李肯堂生平逢九數
李繩武,字肯堂,廣東韶州人。本窶人子,以居積起家,至暮年而素封矣。生平所值,多是九數。蓋其父於四十九歲生繩武,至六十九歲而卒。繩武十九歲始出學賈。五十九歲歸老於家。生九子九女。六十九歲時,其繼室年三十九,又生一子。未幾,其第四子卒,仍為九子。子各娶一婦,無娶妾者,女之夫亦無娶妾者。九子九婦,九女九壻,有孫十九人,外孫男女二十九人。光緒乙亥正月初九日,其九十生日也。
吉夢惡夢
睡時依身體內外之刺激,感覺中惹起半意識之狀態,曰夢。古代東西各國,多視為不可思議之神權。近依哲學及生理學之條件推測,謂夢之成立,由感覺中樞之神經細胞因睡停止作用,蓄積勢力,故腦髓之一部分興奮甚強,影響於血管,使血液集於其處,而成幻象及錯覺也。
《周禮‧占夢》「季冬聘王夢,獻吉夢於王,王拜而受之。」鄭注:「聘,問也。」俞曲園謂聘猶《月令》聘名士之聘,曰禮來之也。下文云:「乃舍萌於四方以贈惡夢。」注曰:「贈,送也。」惡夢可以贈之使去,則吉夢亦可聘之使來。
太宗翔鳳樓之夢
崇德丙子六月,太宗御翔鳳樓,偶假寐,夢人請曰:「和碩穎親王薩哈璘乞賜一牛。」如是者再。寤,以問希福等,皆奏曰:「此皇上悼念所致。」上曰:「不然,當別有故。」於是希福檢會典,凡親王薨,初祭,例賜一牛,穎親王初祭未用牛也。上乃命致祭如禮。薩,為太祖孫,禮烈親王代善第三子也。
俞望屺母夢魁光
餘杭俞望屺大令生時,其母夢有魁光繞屋,因名魁,後改名甡。宰長沙,有吏才。一日,指空中曰:「有魁光引我,吾逝矣。」未幾卒。
趙函乙夢兜鍪神人
趙函乙,合肥人,順治丁亥進士。督學江西,一日,行洪州道上,夢有冠兜鍪之神人,引至一敗廟,指黃幕中而語曰:「此君前身也。」次日,至追賢坪,見道側有古廟,已頹落,入視之,宛如夢中。土人云:「是宋時密都統廟。都統名佑,合肥人,與元將血戰死,廟食三百年矣。」趙嗟異,因重新其廟,自為之記。
陸麗京因夢尋太和山
陸麗京嘗游嶺南,時前進士知臨清州事金堡遯跡浮屠,南雄陸太守世楷為闢丹崖精舍,縆鐵鎖以上,麗京依之。一夕,夢至琳宮,丹梯碧瓦中,有神建龜蛇之旐。寤,對寺僧言狀。僧,楚產也,乃曰:「此太和山也。」麗京遂易道士衣,往訪,竟不知所終。
陸次山詩夢
仁和陸次山刺史璣嘗仕蜀,及歸之前夕,夢一麗人搴帷入,曰:「仰君名久矣,今將南旋,有詩,請續之。」誦云:「空山期故人,花落滿牀雨。」次山曰:「此不可續者也,敢謝不敏。」固請,應聲曰:「我將渡巴江,歸心一春苦。」其人曰:「可矣。」問其姓氏,俯首不答,微頷而去。次山寤,乃語人曰:「明朝盧刺史爾惇之女,色藝雙絕,後隨父殉張獻忠難,埋玉城西,豈其人耶?」
笪重光夢其父
順治朝,句容笪重光將應鄉試,夢其父告曰:「汝科名在朝天宮羽士某筆頭也,盍訂交焉。」及醒,不解所謂。逾日,夢如前。異之,乃詣宮投刺。一見,歡若平生,棋酒琴詩,往還無虛日。及九月寫榜,執筆者即朝天宮羽士也。唱名至笪重光,羽士應聲落筆。監臨蹙額,怪其姓之音與「韃」同,觸本朝忌,請易之,使者亦以為然。羽士曰:「其名已繕榜矣。」監臨叱曰:「汝知笪字作何寫?」曰:「竹旦耳。」眾曰:「命也!」逾年,成進士,後官侍御。
鄧肯堂夢神示字
鄧林梓,字肯堂,常熟人。順治丁酉,將赴省試,祈夢於韋蘇州廟。夢示以「中式力田」四字。肯堂竊意是科可中,但當從此知止,歸老田間,無望甲科矣。迨榜發,邑中中陳溯潢。溯潢父名式,「力田」者,合之為「男」字,言中者式男,鄧無分也。
喬夢蛟童試前之夢
喬進士夢蛟年十四五時,將應童試,忽夢一人如俗畫張仙像者,謂之曰:「汝欲登第,須與董含同榜。」驚寤,遂識於簡端。喬長董一紀,時董雖生,尚未命名也。後每試,必檢董名,不可得。及董入泮,喜曰:「果有是名,有是人矣。」順治辛卯,喬中式,戊戌成進士,董於甲午鄉薦,疑夢不足據。及辛丑,喬補殿試,董適於是科捷禮闈,遂與之同赴殿試焉。
管世俊夢中狀元
遂寧李如石,名實。令長洲時,有賢聲。明亡,隱於上清江,子靜從之,教授生徒,躬耕自給。村人管世俊方弱冠,往受業焉。一日,世俊對靜大笑,實問之,世俊曰:「我夜夢大哥中榜眼,我中狀元,故笑。」實勸勉之。未幾,世俊死,以為前夢不驗。順治辛卯,靜舉於鄉,又十年辛丑,成進士,廷試果第二。是科狀元乃溧陽馬世俊。既而世俊之父來賀,實言及前夢,則曰:「亡子原為馬姓,隨母來者。」實益異之。然不三四年,而溧陽馬世俊亦死。
周計百夢金聖歎
周計百司李某郡,讀才子書,慕金聖歎之為人,遣使賷舟車費往迎之。聖歎適為唐詩選,未赴也,然已心許之。至明年,計百夢一人,披髮跣足,聳身案上,蒙面而泣曰:「我聖歎也。」晨起,謂客曰:「聖歎休矣。」遣使再至吳門,始知夢中之夕,即聖歎絕命之晨,時為順治辛丑也。獄具,聖歎與十七人俱傅會逆案坐斬,家產籍沒入官。
蔣伊兩夢
順治進士蔣伊求嗣於蘇州之雲巖,夢有僧指執錫杖之二童為之子,因舉長子,名之曰陳錫。後為雲貴總督。晚年嘗曰:「吾命中尚應得一子。」久之,夢其中堂曝錦被,有龍蟠於中。適佃戶曹某送租,并攜其女至,甫十餘歲,裹舊錦衣而嬉笑。見之大驚,遂留納之,生文肅公。
毛癱子夢中足直
天長有養濟院,留養羣丐,毛癱子實主之。毛有妻有妾,某歲除夕,妻妾置酒飲之。毛夜半睡熟,夢一金甲者攫其衣領起曰:「上帝直汝矣。憐爾一廢人,能脫三人死。」乃又以一手曳其足,曰:「直。」毛大驚,循牆走。妻驚起,以火視,曰:「誰耶?」曰:「我。」曰:「何為走也?」乃告之夢。曰:「走猶夢乎?」曰:「醒也。」曰:「何時活三人者?」曰:「昨也。」
先是,毛於除日乞市例錢而歸,大雨雪,而負之行者凍且憊。路過一舖遞所,稍休,乃坐毛於几而拂雪。毛忽訝曰:「此中何有呵呵聲,鬼嘯耶?」命一匄入視之。出,曰:「穴窺一室,有三人。一老者,僵臥息絕;一微喘;呵呵者,一壯者也。」曰:「何為?」曰:「以小事而訟,縣役索錢,寘於此。」於是毛命匄曰:「疾與酒。」匄從穴進酒,毛令之曰:「壯者先飲。」又令曰:「壯者食,喘者倚。」而二人倚酒起矣。又令曰:「二起者挾息絕者而微飲之。」頃之,鼻有聲,亦起而坐。於是匄欲負毛以歸,曰:「未也。」又問三人者曰:「室能炊乎?」曰:「無薪。」毛又出所乞之米與錢,為買薪數束,納於穴而歸。歸而遂有夢之異。時毛方語夢於妻,未幾而天曙,羣匄到門,相顧大驚,遂擁毛入市。而毛則揚揚步出里巷門,過市廛,一市大驚,因語夢於市。
王丹麓試夢
王丹麓一日檢書,得同夢方。時念張廣平處京師,特千里致書,相期試夢。聞者笑之。
吳子雲夢誦文
康熙初,桐城秀才吳子雲方於春夜玩月,夢空中有人聲曰:「今年鄉試,吳子雲當中四十九名。」誦其文,琅琅然,題為「君子之於天下也」一章。吳雖不甚記憶,而覺其文甚佳,因預作此題文以備試。乃入場,果此題,因書宿搆。放榜,果中如其數。旋中進士,入翰林。
張文端夢竹竿
桐城張文端公英得子遲,祈夢於京師前門之關帝廟。夢關帝以竹竿與之,旁無枝葉,頗不喜。有解者賀曰:「公得二子矣.」問何故,曰:「孤竹君二子,此傳記也.破『竹』字為兩『个』字,此字法也.」已而果然.
陳香泉夢游園
康熙時,陳香泉太守奕禧時夢游園林,水竹山石,極幽雅之致,牆外有寺有塔,心甚樂之,如是者有年。比守南安,則衙齋正如夢境,遂卒於官。
陳香泉夢至一樓
陳香泉頗以書名,其幼時夢至一樓,滿貯隃糜,一神人謂之曰:「供爾一生揮灑。」自是書學大進。
佟國相夢關羽
佟國相撫甘肅,以事出巡,按站行。至伏羌縣,夢神呼云:「速走,速去!」佟不以為意。次晚,夢如初,且云:「欲報我恩,但記『荊波宛在』四字可耳。」佟驚起,亟走,三日而伏羌縣沉為湖,卒不解救者為何神。後至建昌,野渡,有關羽廟,上書「荊波宛在」四字。佟入拜謁,為修葺之。
汪山樵夢楊貴妃
康熙時,蘇州有汪山樵者,名俊,選授陝西興平縣。宿馬嵬驛,夢一女子容貌絕世,明璫翠羽,投牒而言曰:「妾有墓地為人所侵,幸明府哀而察之。」汪驚醒,詢土人,則曰:「此間惟有楊娘娘墓道,唐時改葬後,基址原有數十畝,宋、明以來為樵牧所侵,漸無餘地。」汪為清理之,果有舊碑記,存墓側土中,題「大唐貴祀楊氏墓」。乃為別置界石,並買樹百株植其上,春秋設二祭焉。
張芹沚屢夢其妾
萊蕪張四教,字芹沚,順治丙戌進士。以部郎居京師,買一婢,年十四,姿首甚麗。詢家世,曰:「東鄉艾氏女也。」適簡山西提學,因納為妾,攜之行。至一驛,晚步驛圃中,有雉起草間,感之而孕。到官十月,張以試事將按他郡,妾泣告曰:「弱質託體君子,今將娩矣。君事畢,當速歸,冀可相見。」張慰之而去。去數日,妾生一子而歿。預留書,與張為訣,詞極哀豔,多非人世語。又自畫小像一幀,留奩箱中。張歸,見之,惋歎而已。
自是,夜必見夢於張,休咎必以告。又時時來,自乳其子。張懸像別室,食必親薦。一日,羹汙其上,夜夢妾怒,詰曰:「奈何汙我?」旦視之,畫已失,張悵怏彌日。致畫師數輩,為言姿態曲折,彷彿追寫,卒不肖。偶謁中丞,見屏風畫美人絕肖,屢目之。中丞曰:「頗愛此乎?」張因自言其故,中丞即贈焉。攜歸,食奠如常,見夢亦如昔矣。常語張曰:「君不利宦途,稍遷,即宜為退休計。」及秩滿,遷榆林道參議,遂乞歸。
陳雲起夢其弟
杭州陳雲起,名之檉,與弟丹雨同學。而丹雨才更優,文名噪甚,雲起不及也。丹雨早死。康熙癸卯,雲起入棘闈,文思艱澀,比午,不能成一藝。忽昏睡,夢丹雨進席舍,促之曰:「速起,吾為兄搆此七藝。」雲起強執筆,不假思索,俄頃完卷。謄真時猶覺丹雨在側,忘其死也。是秋得售。甲辰會試,丹雨復至如前,遂得聯捷。雲起每為人言之,不諱也。
顏敏夢乘官舫
康熙丁巳,寧藩缺出,或勸裁缺布政司顏敏夤緣。顏曰:「吾十年前在西秦時,元旦假寐,夢乘官舫,舫有『月臨波作案,雲倚樹為屏』一聯。出觀兩岸,紳士稠雜,皆云迎方伯公者,行已至廣西界矣。時當補粵藩,他非所望也。」閱二載,以舊例引見,果開藩粵西,尋沒於任。
張光豸夢白帽子
康熙戊午,南宮張光豸赴鄉試,初以父病不欲往,強之乃行。至旅店,夢有人贈以白帽子,心惡之,決歸計。未行而父書至,病良已,猶以為慰己,乃勉終場,遂不及榜出而徑歸,父果大愈。已而捷報至,則領鄉解矣。明晨,賀客麕至,一客忽云:「邑中自明兵部尚書白圭領解後,久無繼者。君能繼之,故見之夢兆。」光豸始恍然。
湯文正夢登高山
湯文正公斌於官左春坊左庶子時,夜夢登高山,已陟其半,忽一人自後越之,先登.文正鼓勇繼之,遂至山巔.有一室,空無所有,惟壁懸《麻姑仙壇記》既覺,不知所謂.康熙癸亥臘月,閣學出缺,特用右坊王庶子鴻緒.甲子二月,閣學復出缺,文正遂繼擢.子官日,適某督撫疏內有蔡姓名經者,宛平王文靖公熙笑云:「蔡京,宋奸臣,胡同其音.」高陽李文勤公霨曰:「此《麻姑仙壇記》中所云蔡京耳.」文正聞之悚然.
陸淳夫夢易名
陸祖禹,字淳夫,年十八,為諸生,旋以餼滿邀歲薦。康熙庚午,主司已取中,欲魁其經,以姓名稍涉嫌疑,抑置副榜。先是,淳夫嘗夢人告之曰:「易而名,則得中式。」至是,夢果驗。
陸清獻夢楊忠愍
康熙時,平湖陸清獻公隴其罷嘉定令,里居。一日,坐書室,似夢非夢,見責衣二隸持刺相邀,視之,乃明楊忠愍公繼盛帖也,大驚而醒。頃之,假寐,神魂飄蕩,見二隸在前引路,至一處,宮殿巍奐。隸入稟,忠愍出,肅入,分賓主禮坐定。忠愍極贊清獻之居官清正。茶罷,忠愍忽云:「有嘉定治民張某,訟公枉法受銀十二兩,請公對簿。」清獻即起立,隸引至法堂。頃之,忠愍升殿,喝隸拘張某至。張堅稱老爺在任,曾受民銀十二兩,清獻辯為無。張云:「康熙某年,兒子援例求老爺出結,某引兒子拜門生,送二杯二緞,用銀十二兩。」清獻云:「杯緞有之,乃贄也,何得云贓?」忠愍乃謂清獻云:「朝廷尚收其俊秀捐銀,知縣自應出結。雖云贄禮,亦不為贓。公以銀兩送還,此案便結。」清獻允之。忠愍乃起,揖之曰:「公清廉正直,為人所擠,上帝憫之,此位不久屬公矣。」命二隸仍送之還。清獻醒,為人道其事。不踰年,果卒。
蔣退庵夢羅漢
康熙癸酉冬十一月,金壇蔣退庵上舍進夢登樓梯之半,力竭,而暗中有人挈之。既上,見月明如晝,左右皆佛像。母孫宜人素衣挾蒲團立,見之,詫曰:「兒何為來此?」佛前兩羅漢侍,拜其左。右以手招之曰:「彼粥飯僧耳,何足為汝師!」乃拜其右,禱曰:「某半生落拓。」禱未竟,忽旁一人答曰:「五載為郎。」退庵默思曰:「我未為郎也。」復自續一語云:「萬事在心。」羅漢乃命檢一蒲團,隨宜人去。既寤,意忽忽不懌,作佛前自懺詩五章。十二月二十五日赴友人宴,暮歸,與同寓友飲酒甚歡,賦詩數首。漏三下就寢,忽嘔穢,不能語,黎明,卒矣。
胡任輿夢人授詩
康熙辛酉,朱竹垞檢討主試江南,領解者為胡任輿。胡嘗夢一人授以詩,有「手弄雙丸小天下」之句,而久困公車。至甲戌會試,題為「孔子登東山而小魯,登泰山而小天下」章。試後,謁其房師趙恆夫於寄園,恆夫曰:「子必大魁也。」及廷對,果第一。
鄭集闈中得夢
蘭谿鄭孝廉集有舊疾,康熙戊子,入闈復發,倦甚,夢中聞人語云:「子中式,須待一千五百年。」醒而大恚。明早,得《孟子》題,乃「由堯舜至於湯」三節也。大喜,揮毫如意,是科遂與鄉薦。
徐文穆夢抉目
錢塘徐文穆公本少祈夢於西湖之于墳,見于忠肅命武士抉其一目,懸之柱石,遂驚寤。後入相,方悟「目」配「木」,乃「相」字也。
閔夏聲夢其父
閔夏聲大令望為孝廉瑋之子,屢躓小試。瑋歿後,已無意科舉矣。康熙癸巳春,忽夢瑋告曰:「爾今科當中。某題文字三篇,不可不熟讀也。」覺而異之。即檢書篋,果得瑋遺稿,遂日夕誦之。屆期,借范某監照錄科,是秋竟捷,選浙之富陽令。時又值鄉舉,調入簾。閔自思此事久廢,恐屈人才,乃請同里名士朱東村飾為僕從入,代閱卷。主考喜閔卷不妄薦。榜發,惟閔房得人最盛,元卷亦出其房。揭曉後,新貴謝師,閔備述所以,令與朱相見。